通灵使者:冥婚
1
卧牛镇是龙阳县最为偏僻的一个镇,很久以前有过给死者配冥婚的习俗,最近几年间,冥婚一下子死灰复燃,并日趋兴盛起来,王六羊就是镇子里专门给死人牵线搭桥的“鬼媒”。
近半年,到王家登门求助者日益增多,死者中男性超过女性数倍,致使女尸价格数倍递增。
一大早,一个中年男人就敲响了王六羊的家门。
“王师傅,我家孩儿十天前车祸身亡,求你给物色一名年貌相当的女子,酬金可以翻倍。”
王六羊捻了捻稀疏的几根胡须,面露为难之色。
“这年头一尸难求,还谈什么年貌相当啊!说说你家公子的情形吧!”
“王师傅,我儿现年二十六岁,高大魁梧,相貌堂堂,若不是突发车祸,求亲的丫头都排着长队呢!肇事车辆给了一大笔赔偿金,我和她妈并不缺钱,就想用这笔钱给他配个好点的冥婚。”
来访者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,算是先交了定金。
王六羊很是兴奋,拿出柜子里的招牌竹板,又把柜子里的“闻魂铃”揣进衣兜,这才迈着方步去各个村子寻觅。
一日中午,王六羊走进山坳里的一个村落,刚好有一户人家办喜事,鞭炮齐鸣好不热闹。
村子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,婚礼时有外客来访视为大吉之事,东家必须诚邀客人入席饮酒。
王六羊被热情的村民邀请到婚礼现场,酒酣之际,他竟打着竹板说唱了一段,给婚礼助兴。
婚礼上的几个老人眼尖,看到王六羊竹板下拴着的红白穗子,便知道该人是什么行当了。
上了点年纪的村长便凑了过去。
“王师傅,现在的生意好做吗?”
“嗯,求者甚多,就是搭配不均啊!”
“这几年我们这儿也兴起来了,不知如今是什么价位?”
王六羊用手比了个数字,老村长下意识地咋舌。
两人的谈话和动作被隔着一张桌子的李玉兰看个正着,她眯起本就不大的一双细眼,心中暗暗打着算盘。
婚礼结束,宾客各自散去,王六羊迈着有些踉跄的步子,跟在众人的身后。
老村长诚挚相邀。
“王师傅,我家就在附近,到家里坐坐吧,喝杯茶醒醒酒,顺便向先生请教一二。”
“那就麻烦村长了,刚好我也有事相求。”
2
王六羊跟随村长进了门。
“铃铃铃”的声音响起,王六羊的闻魂铃发出微弱的报警。
王六羊酒劲儿一扫而空。
“老村长,你这院子里都住着什么人啊?”
“王师傅,我的儿女都各自成家,老伴三年前去世,家里只有我一个老头子。”
“不知你想问的是什么事?难道和这屋子有关系?”
“不瞒你说,自从我老伴去世,我天天都被梦魇纠缠。刚开始也请阴阳先生看过,这段时间又犯老病了,想请王师傅给瞧瞧。”
王六羊掏出怀里的“闻魂铃”,一边用手摇着,一边按顺时针走过屋子的四角,然后胸有成竹地往屋子的四角贴了黄符。
“老村长,没什么大碍,只是你老伴过于惦记你,以后就没事了。”
老村长对王六羊一再表示感谢,并从柜子里拿出两张钞票,王六羊坚决不收酬金,推迟不过,只说了一个条件。
“老村长,如果你们附近有新亡女性,你通知我一声,这就算是给我的报酬了。”
老村长点头称是,并留下了王六羊的联系地址和座机电话。
屋子里两人的对话,隐身后窗外的李玉兰听得一清二楚,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。
李玉兰与丈夫张群是二婚,张群的前妻病故,留下一哑巴女儿张晓艳,现年二十五岁。
李玉兰与前夫离婚,带着七岁的儿子李彪嫁入张家,隔年又生下女儿张晓敏,现年二十岁。
李玉兰如今最头疼的,就是儿子李彪的婚事。二十七岁的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,本该婚嫁的年龄,媒人从不登门。李玉兰托了好多人,才有媒人给提了一个大龄姑娘,可娘家要一大笔聘礼,急得她日日吃不好睡不着,神经衰弱的老毛病都犯了。
婚礼上王六羊拿出竹板献艺助兴,李玉兰就猜到了王六羊的职业。干这行的都会些测算和驱邪之术,就想着请他来给儿子掐算一下,故而多留意了些,竟然意外听见了冥婚的事。
3
张晓敏在镜子前照了又照,总觉得自己的裙子不够漂亮,她便去姐姐的衣柜里翻腾。
张晓艳的衣服并不多,平时总是舍不得穿新的,柜子里的衣服倒显得比张晓敏充实。
张晓敏翻了一会儿,发现最里面的一条连衣裙很特别,从来没见姐姐穿过,更不知什么时候买的。她心里暗想,一定是爸爸偏心姐姐偷偷置办的,穿在身上一看,比自己的裙子顺眼多了。
张晓艳刚回屋,就看见妹妹穿着自己柜子里的裙子。她用手推了推张晓敏,示意她脱下裙子。张晓敏撇了撇嘴,仍旧穿在身上不脱,还蹦蹦跳跳地对着镜子做鬼脸。
张晓艳有些急,叽哩哇啦一阵子,还不停地用手比划。
“干吗?不就是一条裙子吗?有什么了不起的。”
张晓艳动了火,过来和妹妹撕扯,姐妹俩互不相让。
李彪从外面走进来,见此情形,不问青红皂白,劈手给了张晓艳一巴掌。
张晓艳“噔噔噔”后退了几步,一下子跌坐在地上。
李彪口里不干不净地骂着。
“臭丫头,给你脸了?还敢欺负我妹妹。”
张晓艳顽强地从地上爬起来,依旧冲着张晓敏比划着,口里发出“呜呜呀呀”的叫声。
李彪一把推倒张晓艳,为防止她再起来,干脆骑在了她的身上,手里还不停地在她身上掐拧,屋子里传出张晓艳痛苦挣扎的声音。
李玉兰闻声赶来,见自己的一双儿女作恶,丝毫不显惊讶,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。
“李彪,别在她身上留下伤,你爸回来看见不好。”
“妈,她受伤的地方见不得人,放心。”
李玉兰忽然盯着张晓敏,自己女儿身上竟然穿着丈夫前妻的裙子,那是死人的衣服,该有多不吉利。
“小敏,赶紧把衣服脱了,那是晓艳她妈妈的衣服。”
张晓敏一听有点发毛,赶紧换下裙子奋力丢在地上。
张晓艳被李彪虐打后趴在地上,筋疲力尽的她一点点爬向妈妈的裙子,双手把裙子贴在自己脸上,泪水把裙子氤氲了一大片。
“就知道哭,丧门星。”
李玉兰给自己的儿子使了眼色,李彪会意,便跟着母亲去了另一间屋子,李玉兰还飞速地反锁了房间。
“彪儿,我今天可听见了发财的道,如果能行,你的聘礼就不成问题了。”
李彪一听,眼睛顿时冒出了绿光。
4
张晓敏被妈妈叫到屋里。
“小敏啊!明天你爸出工回来,咱们给你爸接个风,得好好表现,不能再和小艳吵架了,知道吗?”
说话间,李彪买了一箱子啤酒和饮料回来,刚放到柜子上,张晓敏飞奔上前查看。
“哥,这饮料怎么还两样啊?”
“两种口味,自然都尝尝呗!”
“哥,饮料很贵的,给她喝真是浪费。”
“千万别,小敏,你得懂事些。明天爸回来,饭桌上让他看见两样对待,那哪儿行,哥哥护着你也得偷偷的,明白吗?”
张晓艳被李彪虐打,胸部和腋下都是乌青,手稍微触碰就痛得一激灵,只好偷偷用毛巾热敷。多年来,只要受伤,她一直靠此方法缓解。
张晓艳五岁时后妈进了门,隔年就生下张晓敏。张群在家时,李玉兰对张晓艳关爱有加,一旦张群出了门,李玉兰对张晓艳的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。
当年,七岁的张晓艳背着两岁的张晓敏玩耍,不小心把妹妹摔在了地上,李玉兰气恼地一脚把她踢倒,李彪飞身骑了上去,抡起巴掌左右开弓。
“儿子,别打她脸,她爸爸回来会计较的。”
九岁的李彪改用手掐,大腿里侧的肉最为娇嫩,张晓艳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,任她如何哭嚎挣扎,她们都不为所动。
自此以后,李彪欺负张晓艳便成了常态。
张晓艳也曾动过向父亲告状的心思,只是她的比比划划父亲根本不明白,受伤的位置又不便示人,再加上李玉兰母子地刻意遮掩和阻止,不只是白白受苦,下一次还会受到更为严重的伤害。久而久之,张晓艳只是默默承受,断了向父亲求援的念头。
这几日家里开始收拾屋子购买菜品,张晓艳心里清楚,一定是爸爸快回来了,毕竟他挣钱养着这个家,那母子三人还是尊敬爸爸的。自己虽说受些苦,终究还活得好好的,再熬几年,或许会找到一个好人家,就别给爸爸添堵了。
果不其然,张群很快回来了。
一进家门,李玉兰带着李彪和张晓敏迎了出来,张群乐呵呵地落座,眼睛四下扫了一遍,不见张晓艳。
“小敏,你姐姐呢?”
张晓敏答应一声跑到西屋,从卧室里把张晓艳拽到张群眼前,还做出与姐姐亲昵的举动。
张群见两个女儿如此亲近,心里十分受用。
“小敏啊,你姐姐有残疾,未来难测。她对你这个妹妹很是疼爱,以后我和你妈不在时,你得多多照顾她才是。”
“放心吧,爸,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姐姐。”
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,李彪殷勤地给张群倒上啤酒,爷两高兴地连干了两杯。
李彪又拿来饮料,给李玉兰和两个妹妹分别满上,一家人共同举杯,给张群接风洗尘。
5
酒足饭饱,收拾完碗筷后,一家人各自回了卧室。
夜半时分,张晓艳突然觉得肚子绞痛,便急冲冲地奔去厕所,几分钟后,又一次跑去了厕所,很明显是坏了肚子。
张晓敏也腹痛难忍,接二连三地跑厕所。
张晓敏虚脱般地跑去父母的屋子。
“爸,妈,我和姐姐都拉肚子了,让我哥去买点药吧!”
不等张群说话,李玉兰先封了门。
“这么晚了,你哥早睡了,他喝了那么多酒,哪儿起得来啊!不就是闹闹肚子吗?不算啥病,天亮了再说。”
张晓敏捂着肚子猫着腰回了房间,肚子的痛感一点点减轻,她便呼呼大睡起来。
一大早,李玉兰早早做好了饭菜,等张群起来时,饭菜已经端上了桌。
“咦,孩子们怎么都没起来?”
“她爸,李彪昨天喝多了,两丫头闹了一夜肚子,我没叫她们,这就招呼她们都起来。”
李玉兰先把儿子李彪叫了起来,接着又去了女儿的房间。
张晓敏兀自沉睡不醒,李玉兰用手使劲推了推,然后又去用力推张晓艳的身体。
张晓艳直愣愣地翻转过去,整个人都僵硬了。
“天啊,这是咋了?快来人啊!”
张群听到喊声第一个冲进屋,看到张晓艳僵硬的躯体,他的双腿顿时软了下去,一下子跌坐在地。
“晓艳,我的孩子。”
张群嘴唇哆嗦着,早已经是老泪纵横。
李彪见状赶紧去请村医,村医看过后,说是急性炎症导致的休克死亡。整个村子不一会儿就知道了张晓艳的事,大家都唏嘘不已,感叹这个哑巴姑娘实在是命运不济。
李玉兰眼含热泪,一边哭泣一边向张群建议,说张晓艳年纪轻轻,一个人在地下太孤单,活着时没享过福,死后一定别让她太委屈,最好是给她定一门冥婚,让她也风风光光做一回新娘。
张群见老伴想得如此贴心,自是点头应允。
“李彪,你平时朋友多,让大家多帮忙,赶紧给你妹妹寻个好人家去,千万不能委屈咱家的晓艳,越快越好,尸体不能久放啊!”
李彪抹了抹眼眶的泪水,哽咽着说。
“爸,妈,您放心,我一定办好这件事。”
张晓敏也抽抽搭搭地匍匐在张群身边。
“爸,我可怜的姐姐走了,您得保重身体,您还有我这个女儿呀!我会代替姐姐孝顺您奉养您。”
6
林盟悠哉悠哉地飘在公路上方,这里是进县城的主要路线,过往的车辆和行人很多,随时都能听到有用的信息。
一对行人穿道而过,直奔道路旁的林带而去,间或有锣鼓声传来,行人的上方飘着一团淡淡的雾气。
林盟赶紧追过去,那雾气左躲右闪,还是被林盟纳入怀中。
“师傅,救救我。”
怀里传来微弱的女子声音。
林盟四下瞄了瞄,没看见阴司的勾魂使,便飞快地回到公安局。
刘子颜小心地把雾气盛入“阴阳摄魂盒”,待阴魂得以喘息后,才细问原由。
“师傅,我叫张晓艳,生前是聋哑人,不知因何而死,只听得见父亲的悲哀声,我好不甘心。”
刘子颜和林盟细细听了张晓艳生前的一段经历,估计她是被人算计,答应帮她查清事情的真相。
一辆吉普车在公路上疾驰,按照林盟提供的方向,一路追寻。
远远的,一行人围在一个矗立的石碑前,正在给墓穴里的人办冥婚婚礼,新娘子就是刚刚死亡的张晓艳。
冥婚的程序就快接近尾声,新娘子马上可以入土了,吉普车上的三人齐刷刷挡在墓穴前。
王六羊捻了捻稀疏的几根胡须。
“哪里的客人如此不开眼,这是在举行婚礼,冲撞不得。”
魏兵亮出警官证。
“这是我们的林队长,我们来此查案,不得妨碍公务。”
王六羊一见阵势,识相地往后闪了闪,嘴里解释着。
“警官,这新娘子是病故,涉及不到案情。”
林宇和魏兵各自往前走了几步,参加冥婚的人群往后退了退,新娘子的棺木便呈现在刘子颜面前。
新郎的父母不干了,挤出人群想抢棺木,林宇一个箭步护在前面。
“我们是例行勘察,稍后就给大家答复,请各位都做个守法的好公民。”
刘子颜伸手探了探,然后用右腕的七彩光把尸体包裹住,张晓艳的魂魄刚出盒子,人群中王六羊的闻魂铃“叮铃铃”地响了起来,林盟飘过去抢到手就走。
王六羊一失神,闻魂铃已经在刘子颜手中,她细细端详后放入怀中,响声戛然而止。
刘子颜施法让张晓艳还魂,林盟用灵力相助,只一会儿工夫,张晓艳便睁开了眼睛,刘子颜示意她别动。
林宇让新郎的父母过来查看,这对中年男女惊骇莫名,原本是给儿子举行冥婚,新娘子竟然睁开了眼睛,他两满脸怒气地冲王六羊发火。
王六羊知道碰上了高人,只得向林宇求助。
“警官,能否跟我到家里一趟,男方的定金我都交给了女方家人,他还在我家等着收尾款呢!”
这个提议正和林宇一行人的心意,几个人乘车一同去了卧牛镇王六羊家。
7
李彪正等得着急,看王六羊带着几个人进屋,并没多想。
“王师傅,赶紧给我结账吧!家里还等着呢!”
王六羊搬出一个小板凳坐了上去,“年轻人,不急,我想问问你,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?还有我的联系电话?”
“哦,是我妈妈告诉我的,有问题吗?”
“倒是没什么,可是举行仪式时,女尸突生变故,好似含冤受屈般。我有些疑惑,你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?我们做这行的必须仔细,手下有冤魂的话,我们会破财的。”
“她……她就是急性炎症,然后心脏骤停,村医这么说的,我也不太明白。我们一家人都在场,村子里也有很多人知道这事,没问题的。”
王六羊低头沉思了一会,对着刘子颜说:“给他结尾款吧,没别的事了。”
李彪跟着刘子颜来到店面后的屋子里,大概二十分钟后,两个人一起出来,李彪的眼神清澈明亮,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。
刘子颜把先前交付的定金还给了王六羊,“这些钱还给人家吧,以后,这样的生意还需多多注意。”
李彪刚进张家院门,李玉兰着急地迎了上来,“儿子,事办得咋样?”
李彪拽着李玉兰躲进自己房间。
“妈,事情办好了,可是中间出了点差。王师傅说女尸有问题,还问咱们是怎么知道他家的,也许他还会来村子里寻访,我有点心慌。”
“他家的地址我是从村长那儿偷听来的,这有什么关系吗?女尸会有什么事,不会是看出破绽了吧!你不是说此药没有中毒痕迹,连专业医生也看不出吗?”
“妈,我就是不知道哪儿出错了,是药还是我妹妹?”
“你妹妹这儿不会出错,她和小艳吃了一样的药,你给她杯子里放的解药很适量,她也折腾了大半夜才消停,否则,你爸第一个就会怀疑。看来这错一定是出在药上,你赶紧去找杨山问问,看看有什么补救之法。”
“妈,你说这事是不是错了?我有些后悔了。”
“你可真没用,一个男子汉顾东顾西的,能成什么大事?她一个哑巴,活着也是累赘,倒不如早点托生。若是她活着,嫁出去得不到聘礼不说,兴许还得牵扯咱家,这冥婚的筹码可是聘礼的好几倍,你就不眼红?这些钱够你娶个媳妇还有剩余,她也算死得值了。”
李彪的眼里有怒火迸发。
“妈,话可不能这么说,如果你或者我,突然间聋了哑了,那该怎么办?就不活了吗?”
李玉兰奇怪地盯着儿子的脸,“你中邪了吧!咱娘俩怎么会那样,你诅咒你妈?”
“妈,我这几天有些害怕,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,咱们不会出事吧!”
李玉兰一脸鄙视的神情。
“哼,那都是骗傻子的话,我只记得一句古语,‘修桥补路双瞎眼,横行霸道有马骑’。所以啊,我可不想成为瞎眼的善良人,人活一世,就是几十年的光景,自私一点又何妨。”
李彪眼里的怒火又增了几分,摔门而去时冒出一句话。
“真是不可救药,哼!”
8
林宇三人终于等到了李彪回来。
刘子颜让李彪靠在吉普车后座上,这次没人帮忙,刘子颜施法的时间略长,半个小时后,李彪懵懂地睁开了眼睛。
看自己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,李彪的心里有些发慌。
“我这是在哪里?你们想干吗?”
魏兵气愤地挥着拳头。
“快说,卖给你药的杨山住在哪儿?”
“哎呦,你们是想买药啊!那就好好说呗,我可以带你们去。对了,这位姑娘,我的尾款你还没给我呢!”
刘子颜心里愤愤地想,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,都不计较自己身处何地,只想着那些钱。
“等你帮我们办成事,尾款就给你。”
李彪带着一行人找到了杨山的家,他正和几个中年男人喝酒,满脸通红舌根发硬,看见李彪便伸出油乎乎的胖手,啪啪地拍着李彪的肩膀,“兄弟,来哥哥这儿有事?”
“哥,这有几位朋友想买些药,你可还有现货?”
杨山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,对着几个人细细打量了一会儿。
“你们谁是管事的?”
林宇往前走了一步,“我,有事我做主。”
杨山发问,“你买这药想干吗?”
林宇答:“我和李彪一样,他买药干吗,我就干吗。”
杨山哈哈大笑。
“兄弟,有点意思。他说要找老赖要账,你也是?他说要给赖账户一个下马威,你也学他?”
林宇毫不犹豫地接茬,“是啊,情况都一样,所以才来找你的嘛。”
杨山把一双油手往衣襟上蹭了蹭,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,打开柜子,拿出来一包药面和一小瓶药水。
“喏,药面有毒性,药水是解药,这是五天的量,不可多用啊!出了人命可不好交代。”
林宇接过药颠了颠,顺手揣入怀中。
“兄弟,这药用后能查出来不?这药能毒死人吗?”
杨山声音一下提高了许多。
“这药就是让人腹泻,怎么会死人?当然了,分量过了也会出现意外的。千万别惹事,给我添麻烦的话,可别怪我不讲情面。这药是我家祖上秘方,发作后的症状就是炎症突发,看不出其他,放心。”
“兄弟,以前这药出过命案吗?”
杨山眯起眼睛,一副恶狠狠的样子。
“干吗?你想找事?我可告诉你,给点小惩罚就行,把欠款要回来才是你的目的,难道你真想杀人?咱可有言在先,若你想杀人害命,赶紧把药退回来,我可不和你趟这浑水。”
林宇唯唯诺诺地点着头,掏出钱包付了款,还大声地报了一下钱款的数额。
走出杨山家,林宇把衣兜里的录音机关掉。
9
李彪再一次坐进车子里,他仍然没有忘记钱的事。
“你们的忙我也帮了,赶紧给我钱吧,我得回家了。”
魏兵拍了拍李彪的肩头。
“李彪,谋财害命还跟没事人似的,你胆子挺大啊!”
“你说什么?我……我可没干什么。”
刘子颜接过话头,“你没干什么?找我要的什么钱啊?”
“那是王六羊答应的,给我家结冥婚的聘礼,我妹妹的尸体不能白给男方家吧!”
刘子颜反问:“那你说说,你妹妹是怎么死的?”
“她就是急病死的,关我什么事?”
刘子颜的脸色严肃起来,“什么急病?也是腹泻的急病吗?李彪,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,你欺负张晓艳不会说活,就能黑白颠倒吗?从今以后,就让你尝尝口不能言的滋味。”
李彪的脸变了色,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“你们想干吗?”
林宇和魏兵同时按住了李彪的两条胳膊,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后车座上。
刘子颜右手轻挥,把李彪脖颈处的阳气吸走,林盟从空中降落,一双手死死地掐住李彪的脖子。
“呜呜呜,啊啊啊……”
李彪不停地挣扎,张了半天嘴,一个字也没说清楚。
吉普车载着一行人来到张群家里,李玉兰正假惺惺地安抚张群,张晓敏也乖巧地陪在一边。
李彪被拽下车子,他踉跄着走进屋。
李玉兰面露不解之色。
“儿子,这些都是什么人?你们这是要干吗?”
李彪奋力地比划,嘴里“叽哩哇啦”不断,只可惜谁都听不懂,他恼怒又无奈,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中央。
刘子颜冷冷地望着这一家人,然后把目光定格在李玉兰脸上。
“我们都是好人,不是你这样冷血的人。”
李玉兰大声吼着,“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?你们这帮狂徒,我要报警!”
魏兵大着嗓门说:“你儿子是遭到了报应,恶有恶报,你也快了。”
张群站起身对着林宇,“我说小伙子,你们搞错了吧!我们一家人没惹什么人,更没做什么缺德事,你们这是……”
“大叔,也许你的内心很纯净,可是你的老伴、儿子,还有你的小女儿,她们一起虐待你的残疾女儿,还合谋害死她,只是为了卖尸体给办冥婚的人家,你还觉得她们很善良很无辜吗?”
张群的眼睛都直了,脑子有些混乱不清。
“不……不……不会的,怎么会这样?”
魏兵接茬,“就知道你不信,迂腐,这有她们娘俩的对话录音,你听听。”
张群震惊了,这样的事情让他无法接受,他抡起巴掌,狠狠地甩了老伴几个嘴巴。
张晓敏扑过来拦着,张群一把推开,张晓敏的头一下子撞到了门板上。
“亏我这么多年疼爱你,竟然对你姐姐这样,你们不是人,都是畜生。”
李玉兰努力站直身子,对着林宇三人横眉冷对。
“你们凭什么来我家骚扰,你的那个所谓的录音,谁知道是真是假,是来我家讹钱的吧!我可告诉你,我不吃这套,我这就去打电话报警。”
林宇掏出警官证举到李玉兰眼前。
“别费事了,我们就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,正想带你到局里问话呢!”
张家所有的人都愣住了。
魏兵狠狠地用眼神示意刘子颜,林盟在虚空中拍了拍刘子颜的肩头。
刘子颜右腕轻轻一挥,一股凉丝丝的风直吹向李玉兰的脖颈,林盟飘向李玉兰身边,右手扣住了她的咽喉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李玉兰用力地咳着。
正在这时,张晓艳从外面走了进来,李玉兰一见吓破了胆。她一下子躲藏在李彪身后,母子俩惊恐地互望着,身体如同筛糠一样。
“妈,哥,我又活过来了,你们自作孽不可恕,也该体会一下我以前的生活状态。咋样,说不出话的滋味如何?”
李玉兰哆嗦着,嘴张了好几次,只能发出“咿咿呀呀”的声音,始终没说出一个字来。
10
张群见女儿死而复生,握着她的双手,老泪纵横。
“晓艳啊,都是我这个当爸的糊涂,这么多年一直委屈你,还差点见不到你了。”
张晓艳更是百感交集,二十多年了,总算能和父亲说说话了,恨不得一下子把心里的话都讲完。父女俩聊一会,哭一会,再聊一会,几乎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。
魏兵擦了擦眼睛,用胳膊肘捅了捅林宇。
“林队,李彪母子蓄意害人,是不是该带回局里?”
“是啊,他们母子没有人性,贪欲膨胀图财害命,按理说应该是死刑。可如今情形不同,毕竟我们用的是非法律手段,问问当事人吧,尽量妥善解决。”
张群见张晓艳活生生地回到自己身边,还出乎意料地能说话了,对李彪母子的恨意减了很多,听林宇向他征求处理意见,他便把目光投向张晓艳。
“林队长,我死而复生,还治好了先天的残疾,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我爸年纪大了,我不想让他再一次受伤。毕竟她和我爸生活了多年,还有一个共同的女儿,李彪也是我爸养了多年的儿子,让她两受点惩罚是应该的,还是免了死罪吧。”
林宇点头。
魏兵接茬说:“林队,如果按杀人未遂处理,还真是便宜她们了,就这样惩治她们更好,也给为恶的人一个警醒。举头三尺有神灵啊!善有善报恶有恶报,人人都应该存有敬畏之心。”
林宇和刘子颜同时“嗯”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