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灵使者:哑女冤魂
1
夜色已深,睡意袭来的李长青眼皮直打架,看妻子马玉已经睡熟,呼吸均匀平稳,他的心才一点点放下。
李长青脱下外衣,上床躺下,顺手关掉了床头灯。
刚一迷迷糊间,马玉的鼾声突然变得粗重,间或有“咯吱咯吱”磨牙的声音,吓得李长青一咕噜爬了起来,打开灯,进入视线的是马玉瞪得溜圆的一双眼睛。
李长青用手推了推马玉的身子。
“马玉,醒醒,是不是又做噩梦了?”
马玉一声不吭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长青,上半身突然直立起来,双手迅猛伸出,一下子扣住了李长青的脖子。
李长青脖子受压迫,双手本能地抓住马玉的手,用力往外掰。
马玉的嘴里发出“哇哇呀呀呜呜呜”的声音,似乎从牙缝里钻出来一样,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明白,可李长青的心剧烈地颤抖一下,瞬间全身冰冷,如同坠入冰窖一般。
马玉的手不停地用力,李长青感到快要窒息了,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马玉,此时力道大得惊人,李长青试了几次都不能脱困。
慌乱间,李长青右手摸到了马玉的枕头,伸到下面,取出来一个板板正正的红纸包。
李长青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,他把红纸包握在手里,迎着马玉的面门贴了过去,马玉身子往后一闪,手劲松了,李长青得以喘息,拼命地“咳咳咳”着。
马玉喘息了一会儿,又做出来攻击李长青的姿势,李长青连滚带爬地跳下床,顺手撕开红纸包,一张黄符显现。
马玉看后顿了顿,似乎对黄符很是忌惮,李长青找到打火机,迎着马玉的目光把黄符点燃。
火光闪烁间,马玉的眼睛也跟着一闪一闪的,当黄符燃尽成灰时,马玉的眼神也如死灰一般,晃荡了几下,一歪头,倒在了床上。
心有余悸的李长青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,见马玉没事般呼呼大睡,他才敢一点点靠近,给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,她兀自沉睡不醒。
李长青不敢再留在马玉的身边,他拿了一床毛毯,起身去了客厅,还从外面锁紧了卧室的门。
躺在沙发上,李长青翻来覆去睡不着,这几天马玉每晚都神神叨叨的,起初是半夜啼哭,后来是大吼大叫,然后是又蹬又踹,发展到今天,变本加厉,几乎要了自己的命。
刚开始,李长青只认为马玉是休息不好,神经衰弱又犯了。从今天的情形看,绝不是这么简单,自己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作怪。
看来还是应该做些安排,明天就去请那个久未谋面的世外高人,他一定会有办法的。
想着想着,不知不觉中,李长青沉入了梦乡。
2
天已经大亮,李长青还在睡着。
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,然后是马玉不满的吵嚷声。
“李长青,你有病啊,快点开门,我急着上厕所,快点!”
李长青揉揉眼睛清醒过来,赶忙去给妻子开门。
马玉从卫生间出来后,便来找后账。
“你想干吗?把我锁在屋里,你在沙发上睡了一夜,是烦我还是背着我有事?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?”
李长青对着发怒的妻子,想回避是不可能了,只得实话实说。
马玉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丈夫。
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
“当然了,我骗你干吗?你看看我这脖子,还有被你掐的印迹呢,你看看。”
望着李长青脖子上的红痕,马玉有些慌了,照李长青的描述来看,自己一定是中邪了,有脏东西进了自己的身体。
自己平时老实巴交没惹过谁呀,常言道“冤有头债有主”,什么地方都得有规矩,就算是阴魂也不能任性而为,难道是丈夫背着自己做了什么恶事?
“李长青,你给我老实交代,你是不是在外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,这才让仇家缠上?否则的话,我好端端地怎么会得这种怪病?”
李长青的脸瞬间拉了下来。
“马玉,咱们是三十多年的夫妻了,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?我可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,教了一辈子书,谈不上多高尚,起码人品是过关的,这一点毋庸置疑。
“你要清楚,女人属阴火力低,身子弱时,就会容易招些孤魂野鬼的,弄不好,是你自己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,这才惹祸上身的,不要什么不好的事都联想到我身上,好不好?”
马玉听丈夫说得也在理,便仔仔细细地回想自己都去了哪儿,要是能找到病根,就会有办法送走这纠缠的阴魂。
一周前,马玉去了另一个小区的儿子家,当时儿媳正躺在床上歇着,说是感冒了,一直打不起精神,请了好几天的假。
马玉见儿子正在厨房忙着,便打了个帮手,儿子给儿媳做了碗热汤发汗,马玉便端着汤碗进了儿子的卧室。
就在儿媳接过汤碗的一瞬间,马玉感觉浑身一激灵,像似有电流电到自己一样,肉皮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不过一眨眼的工夫,一切又都恢复如常。
马玉从儿子家回来后,老是觉得头晕目眩,身体没力气,她认为一定是被儿媳的感冒传染了,吃了几颗感冒药,便把这事放到了一边。
也就是从那天起,每天晚上马玉都一阵乱折腾,经常被李长青捅醒,他晚上不得休息,等到天光大亮时,马玉一切如常,李长青却天天顶着个黑眼圈。
马玉想到这些,便一拍大腿。
“长青啊,我知道了,这脏东西的来源一定与儿媳有关。”
李长青一脸懵懂。
“啥?你说什么?”
3
因为要修路,公交线路改在临时应急道上,坑坑洼洼一路沙尘,车子不停地颠簸着,有座位的乘客都紧紧地抓着前面的椅子背,身子随着车子的抖动左右摇晃着,苦了那些站着的乘客,时不时地东倒西歪。
最后排的座位上有一对父女,小女孩从父亲的怀里挣脱出来,刚站直身子,正赶上车子剧烈的摇晃,她一下子摔倒,还顺着车厢骨碌碌滚到第三排座位底下。
马玉看小女孩摔了过来,本能地伸手去拉,帮着小女孩拍掉身上粘着的灰土。
“孩子,小心点,别再摔着。”
小女孩很奇怪,摔了个大跟头不痛不痒,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,反而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,紧紧地望着马玉的脸,还左左右右地打量着马玉的身前身后,最后竟然把目光落在李长青的身上。
李长青心里有些不悦,对着马玉开口。
“松开这孩子,赶紧让她回去。”
马玉则是喜笑颜开地对着小女孩看。
“这孩子多漂亮啊,看着就开心,告诉阿姨,叫什么名字?”
小女孩脆生生地开了口,所有人都大吃一惊。
“阿姨,你的身边有鬼,是这个男人招惹的。他是一个恶人,你是被他连累的,别怕,我可以替你抓鬼。”
小女孩的父亲听见孩子的声音,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。
“如意,你给我住嘴!
“对不起,我女儿不懂事,她总是胡说八道的,医生说她有多动症,你们千万别介意,我给你们道歉了。”
马玉的脸有些发白,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,小女孩又开口了。
“阿姨,我没胡说,你可以来清平路客来小区找我,我爸爸叫林宇,记住了。”
小女孩还想说什么,林宇一把捂住了她的嘴。
公交车刚停稳,林宇抱着小女孩第一个冲下了车,马玉把头伸出车窗,只看见林宇的背影,小女孩趴在父亲的肩头,冲马玉挥着小手。
“孩子,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
“阿姨,我叫林如意。”
林宇对着女儿的小屁股使劲拍了几下。
“如意,你又惹事,爸爸不是告诉过你吗?不能在人前显露你的特异功能,会给咱们爷俩惹祸的。”
林如意不满地嘟起小嘴。
“爸爸,那个阿姨身边的是个女鬼,她想让我帮她,我不能看着不管吧。
“你也教过我,要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,还说这是咱们林家的祖训,做人的准则,我有错吗?”
“我是让你帮助人,没说让你去帮助鬼。”
“爸爸,那鬼的事,是因为和人有事,帮助鬼就是帮助人,难道不对?”
“没错没错,你都对,都是爸爸的错,但是有一点,以后你再想帮助人的时候,最好先通知老爸一声,好不好?”
“好,这个我保证做到。”
林宇对这个刚满四岁的女儿毫无办法,她从小天赋异禀,能见鬼通神,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的功力。只要是危险在即,她就会灵力大涨,仿佛总有使不完的劲。
从会说话起,林如意就能给人看病去灾,只要在一个地方住上一段时间,她就会招来满屋子的求助者,总会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。为此,林宇不得不带着林如意不停地搬家,他不想让女儿太出名,怕她小小的年纪就成为众矢之的。
林宇带着林如意来到瑞城才两个多月,他在一家建筑公司找到一份材料保管员的活,把林如意送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幼儿园,千叮咛万嘱咐,不让她随意给人瞧病,只想让她如一个正常孩子一般,度过她快乐幸福的童年。
林如意在公交车上语出惊人,吓得林宇没到站就下了车,他希望这事别给人们留下印象,希望在瑞城的生活波澜不惊,真是世事难料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平淡宁静的生活竟然成了自己的一种奢望。
4
马玉随着李长青来到儿子家。
“爸,妈,你们这么忙叫我回来,有事?”
李长青四处瞄了瞄。
“儿子,你媳妇在家不?”
“爸,我们都得上班,若不是接到您的电话,我也不会在家等着你们的。”
马玉问儿子。
“李斌,你媳妇的病好了吗?”
“妈,她就是感冒而已,早都好了,您上次来时,正赶上她感冒最重时,您走后,她就慢慢好了。”
李长青心里着急,扯了扯马玉的衣袖,马玉心领神会地闭上嘴。
“儿子,你媳妇感冒前,你俩是不是去了什么特殊地方?”
“爸,你为什么这么问?我俩没去哪儿呀,就是去了趟咱家的老宅看了看,都说快动迁了,我俩拉了拉咱家里里外外的面积,让内行人给算算,看能给多少补偿款。”
李长青脸色一顿。
“你俩去拉老宅的面积?犄角旮旯的都拉了?”
“是啊,必须精确地计算。”
“地窖里呢,你们也去了?”
“去了,好不容易才打开地窖的门,那味,别提有多难闻了。爸,人家说地窖也给补偿的。”
“儿子,你俩都下地窖了?”
“是啊,一个人没法量啊。”
李长青脸色有点发白,催促身边的马玉赶紧起身,要去约好的法师家,马玉一脸不解地发问。
“长青,不是说要问问孩子的吗?这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呢,咋就急着走?”
李斌听母亲如此说,便细问根由,听说父母要去找法师驱邪,他便一肚子的火气。
“爸,妈,怎么说你们呢?那些都是迷信。爸,你作为一名退休教师,还信这些?妈,你的毛病那就是神经衰弱,年轻时你就总头痛,年纪大了,加重了也有可能。”
李长青黑着脸拽起马玉。
“行了,不用你们管了,我自己处理。”
李长青带着马玉打了辆出租车,左拐右拐的,走了将近半个小时,才找到一家不起眼的一楼住宅。
门打开时,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把李长青和马玉领进了屋里。
坐了一会,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,李长青一见,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打招呼。
“乔大师,您好,我把老伴领来了,您帮着给看看,她这段时间总是不消停,好像是中了邪。”
乔大师望了望马玉,又给她把把脉,最后用一个玉佩吊坠围着她的身体转了一圈又一圈,玉佩上面染上了一层黑气。
“我以前给你的护身符用了没有?”
“乔大师,这半年多,护身符我从不离身,上周她突然间晚上乱折腾,我就把护身符放在了她枕头底下,她犯病最严重时,想要掐死我,我就把护身符焚了,这才保住我这条命。
“乔大师,你可一定要帮忙啊,我就指望您老人家了。”
乔大师转身离去,李长青颠颠地跟在后面,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鼓鼓的信封,很自然地交到乔大师手里。
“嗯,我尽力而为吧,若是这道符咒还不管用的话,你就只能另请高明了。”
李长青接过乔大师递来的黄符,千恩万谢地回了家。
5
接近午夜,李长青心里七上八下,他把黄符紧紧地握在手里,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,盯着马玉看,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。
马玉的呼吸开始沉重,一点点加剧,她的胸脯鼓起好高。
猛然间,马玉的眼睛睁开了,瞪视着床边的李长青,脸上的表情诡异而阴冷,李长青一个踉跄节节后退,身子已经抵在了衣柜门上。
马玉几乎是飘着跟了过来,明明是瞪着一双眼睛,可是打鼾声依然清晰可闻,一双手猝不及防地扣在李长青的脖子上。
“哇哇哇呀呀呀呜呜呜。”马玉再一次从牙缝里哼出声音,听起来尖锐刺耳。
李长青把手里的黄符准确无误地贴在了马玉的天目穴上,马玉像似被施了定身法一样,一下子如木偶般原地不动,保持着原来张牙舞爪的姿势。
李长青用力掰开马玉的手,起身向客厅走去。
身后有了动静,“嘎巴嘎巴”的声音响起,李长青回头一看,马玉额头上的黄符已经被点燃,马玉的衣服上火星闪闪,她不停地舒展着自己的筋骨,又一次动了起来。
李长青不敢停留,反手把卧室锁上,直接奔向卫生间,顺手操起了拖布杆,扣紧卫生间的门,时刻准备迎战。
一阵“咕咚”声后,马玉从卧室里出来了,她的姿势有些僵硬,脚步声很大,看得出很有力量。
转了一圈,马玉奔卫生间而来,李长青握着拖布杆的手汗津津的,双腿有些发抖。
马玉开始冲击卫生间的房门,几次撞击后,房门大开,马玉直直地走了进来。
李长青操起拖布杆猛击马玉的头,“咔嚓”一声,拖布杆应声断了两截,马玉的身子晃了几晃,还是稳稳地站住了。
李长青失去了理智,他抄起先前做活的电钻,接通电源后,便向马玉的大腿捅过去。
“哎呦”一声,马玉清醒过来,鲜血汩汩而出,她哀嚎连连。
“李长青,你想杀人吗?天啊,你是疯了不成?”
李长青见马玉恢复了意识,他丢下电钻,瘫软在卫生间里,双腿已经抖得站不起来。
马玉赶紧呼叫120,只过了几分钟,马玉便被送去了医院。
在医院住了几天,一切太平无事,医生通知马玉出院,李长青和马玉都紧张起来,那个家他们实在是不敢再回去。
6
清平路客来小区的门卫室里,李长青和马玉正在向门卫打听,两个门卫想了好一会儿,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“师傅,我要找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,带着个小女孩,男人叫林宇,小女孩叫林如意。”
“叔叔,阿姨,我是真的不知道,咱这院子里有很多租房户,也许他们是新来的,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啊。”
正在这时,门前有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经过,门卫高兴地招呼着。
“刘奶奶,向您打听个事。”
门卫把林宇父女的情况一说,刘老太太还真知道。
“他们爷俩就住在我家楼上,你们随我来吧。”
林如意躺在床上睡懒觉,林宇大声吼着。
“如意,赶紧起床,今天还要去幼儿园呢,干吗装睡?”
林如意懒洋洋地回答着。
“爸,一大早你就吼,惊了我的梦,你赔我。”
林宇走近女儿,双手做挠痒的姿势。
“如意,爸爸赔给你几个痒痒怎么样?好不好?”
林如意一下子蹦了起来,在床上跳了几下后,便扑进林宇的怀里。
“不要,不要,爸爸坏,总是以大欺小。”
林如意的小脑袋在林宇怀里摩挲着,林宇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女儿,当林如意扬起小脸微笑时,林宇如同看见了缩小版的刘子颜,瞬间便晃了神。
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响起,林宇放下林如意去开门。
“刘奶奶,你找我?”
“你家来了客人,我给你带来了。”
林如意一见马玉来了,高兴地迎了出来。
“阿姨,你真的来了。”
“孩子,阿姨来求你,还请你帮阿姨这个忙。”
已经这样了,人家都求到家门口了,林宇只好让林如意给马玉瞧瞧。
小女娃大模大样地端坐在桌边,示意马玉伸出右手,她像模像样地摸了摸马玉的脉搏,凑近马玉的眼前,小嘴一张一合,似乎在与人说话,却没发出任何声音。
过了一会儿,林如意把眼光投向李长青。
“你做的亏心事还是招了吧,这是冤魂索命,不死不休啊。”
李长青顿时满脸涨红。
“小丫头,你可不能诬陷我,年纪小,也不能顺嘴胡说。”
林如意竟然“咯咯咯”地笑了起来。
“是谁胡说?你心里明白得很。你不会忘记哑女芊芊吧?她可是巴不得你马上下地狱呢。”
马玉听到芊芊两字,脸上的神情惊讶无比,这个小女孩怎么会知道苦命的芊芊呢?
芊芊是马玉妹妹的女儿,住在市郊的农村,她因为患病不能说话,但是听力还是蛮好的,芊芊五岁时,她父亲因病去世,她便跟着母亲相依为命。
虽说芊芊不会说话,却聪明漂亮招人喜欢,眼看孩子一天天长大,马玉的妹妹心急如焚,就想着让女儿学些手艺,把这事和姐姐马玉商量,马玉当时就表示赞同。
两年前,做了一辈子教师的李长青退休了,赋闲在家闲得无聊,街道办事处便请他去手工制品厂帮忙。
马玉想起妹妹曾经的想法,就把已经十八岁的芊芊接到自己家来,让她跟着姨夫去厂子里学习手艺,希望能以此谋生。
芊芊来马玉家半年后,无缘无故失踪了,当时就报了案,可是一直没有线索,芊芊的妈妈为此几乎疯掉。
马玉听到林如意提起芊芊,她抓住小如意的肩头,语无伦次地追问着。
“孩子,芊芊在哪儿?你知道芊芊?她到底怎么样了?快告诉阿姨,我好想这个孩子啊。”
马玉的眼泪在眼圈里转着。
小如意用眼睛往李长青身上瞄。
“阿姨,芊芊已经死了,他害了芊芊。”
李长青一下子朝林如意扑过来,林宇还没冲到面前,眼看小女娃就要遭殃。
奇迹就在这时发生,小女娃右腕轻扬,一道五彩光线射出,正中李长青的胸口。
李长青踉跄一下便委顿在地,一张嘴,一口鲜血喷了出来。
林如意飞身到了李长青面前,绷着小脸严肃地说。
“李长青,你是自作孽不可活,若能积极配合,你的家人还可以周全。若是你一意孤行,冤魂定会纠缠不休,何去何从,你一个大人总比我清楚吧?”
李长青瞪视着林如意,不置可否。
就见林如意左腕轻挥,一束白光射向墙壁上的画像,相框被硬生生从墙里拔了出来,在空中翻转腾挪后,“啪”的一声,又贴在了墙上,松动的钉子又结结实实钉进了墙里。
林如意使出这手功夫,李长青傻眼了,他一直把乔大师当成活神仙一样,与眼前的小丫头相比,那乔大师的法术简直就如儿戏一般,自己想要翻盘就是梦想,还是别自不量力的好。
李长青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。
7
林如意双手交叉护在胸前,招呼林宇把屋子里的窗帘拉严实,然后才轻轻地呼唤一声。
“芊芊姐姐,你出来吧。”
一个俊秀的少女飘浮在半空,缓缓地落在林如意身边。
林如意用嘴分别对着马玉和李长青的眼睛吹了口气,马玉激动地站了起来,李长青吓得连连后退。
马玉扑向芊芊,老泪纵横。
“芊芊,真的是你,想死大姨了,你去了哪儿啊?”
李长青抱住脑袋,一劲地往墙角缩,嘴里发出颤抖的哀嚎。
“鬼,鬼呀,鬼来了。”
马玉用手摸了摸芊芊,身体阴冷,却有实体。
“芊芊,我能碰到你的,你不是鬼,你没死,对不对?”
林如意对着芊芊吹了口气,芊芊马上飘了起来,马玉伸手去抓,手穿过了芊芊的身体,触感却空无一物。
“大姨,我已经死了,活着的我是不会说话的呀。我的实体是如意妹妹幻化出来的,她想让咱们娘俩见上最后一面,我也好想您,更想我的妈妈。”
马玉到此时相信了芊芊已死的事实,忙追问凶手是谁?芊芊是如何被害的?
芊芊叹息一声,从头至尾叙述了事情的经过。
两年前,芊芊天天随着李长青去厂里做工,这个大姨夫对她关心备至体贴入微,芊芊很是感动,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对待。
半年后的一天,李长青因公事喝了酒,醉酒不醒,芊芊只能在厂里等着他醒来,好一起回家。
天色黑了下来,李长青还在沉睡,芊芊只能用力推他,他才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,在芊芊的搀扶下,李长青一步步离开了工厂的院子。
凉风一吹,李长青清醒了很多,芊芊的体香一阵阵袭来,十八岁的女子自有动人之处,扶着他走动时,芊芊柔软的胸部时不时地碰触到李长青的手,他早已欲火焚身。
李长青喘着粗气,对毫无防备之心的芊芊说。
“芊芊,我喝成这个样子,你大姨不会饶了我,你还是把我送去老宅那里,我醒醒酒再说。”
芊芊就这样扶着李长青去了闲置很久的老宅,这里是待开发的棚户区,居民早已经撤出,整个区域没有一点灯光,像一个漆黑阴冷的鬼蜮一般。
芊芊扶着李长青进了老宅,屋子里的灯昏暗不明,四处布满灰尘,李长青一屁股坐在灰突突的床板上,满嘴喷着酒气。
“芊芊啊,你把厨房地上的木板拿开,那是地窖的入口,里面的塑料袋子里装着两套新被褥,你给姨夫取出来,然后你就回去吧。记住了,别告诉你大姨我在这,啊。”
芊芊进了厨房,好不容易打开地窖的门,顺着台阶走了下去,用手电筒一照,地窖面积不是很大,一览无遗,哪里有塑料袋子?大姨夫真是糊涂了,刚想转身踏上台阶,一双有力的大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。
芊芊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是李长青的对手,她嘴里不停地发出“哇哇呀呀呜呜呜”的声音,凄惨悲哀,满眶泪水,楚楚可怜,李长青有过一瞬间的愣怔。
欲望是魔鬼,理智被心魔吞噬,此时的李长青已经丧失了人性,他不顾芊芊的奋力挣扎,在阴暗潮湿的地窖里,把年仅十八岁的芊芊给糟蹋了。
怕芊芊告发自己,李长青把她捆住手脚堵上嘴,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在了地窖里。
叙述到这里,芊芊已是泣不成声,马玉的心如同刀扎一样痛。
当日的情景,马玉依旧刻骨铭心,李长青醉醺醺地回家,说自己在路边呕吐了几回,耽搁了时间,让芊芊自己先回家了,结果芊芊就没了踪影。
芊芊失踪轰动一时,厂子里的人看见芊芊扶着李长青出去的,也都说他醉得不成样子,就是没有人怀疑他能作案。
8
马玉陪着芊芊掉了好一会眼泪,这才想起追问她的死因。
芊芊强忍着心痛,又一次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李长青成功地摆脱了自己的嫌疑,心中邪念又不停地滋长,他偷偷预备下被褥衣裤等用品,还买了好多吃的和饮料,再一次踏入地窖,再一次蹂躏了芊芊。
如此日复一日,芊芊如同麻木了一般,几次想到自杀,可是一想到可怜的母亲,她还是放弃了,也许有朝一日,自己会出去见到母亲,她怀着这份渺茫的希望苟且偷生。
三个月后,芊芊出现呕吐现象,李长青知道,这是怀孕的反应。
他甜言蜜语地哄骗芊芊,说等孩子落地,就带着她去外地生活,这段时间,他会安排好马玉和家里的一切。
芊芊并不想拆散大姨的家,也把自己怀孕当成罪恶,可当肚子里的孩子能动弹时,她感受到胎儿的生命活力,竟然母爱泛滥,希望自己能和孩子一起出去,好好地生活下去。
芊芊终于到了生产的时候,一阵阵痛楚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,李长青硬是不请产婆,照着偷学来的技术,自己给芊芊接生。
当一个白胖的男婴落地时,芊芊已经昏死了过去,李长青不敢把她送去医院,眼睁睁看着她大流血,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李长青对着僵硬的尸体终归是心虚的,他给芊芊换了新衣裤,就地埋在了地窖里。
芊芊的叙述像刀子在剜马玉的心,她扑过去,双手用力抓挠,李长青的脸上顿时出现好几道血痕,他不闹不怒忍受着妻子的撕扯,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了下去。
芊芊刚去世的几天里,李长青夜不能寐日日不安,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,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。
通过熟人介绍,李长青找到了通阴阳的乔大师,给了人家一大笔酬金,才请了封印,把地窖口严严实实贴上。自此以后,李长青才能睡得安稳,生活又恢复了正常。
谁知事有凑巧,老宅子地段的开发又吵得沸沸扬扬,李斌听了朋友们的议论,便和媳妇一起去老宅子拉面积,所有地方测了一遍后,又想起自家还有一个地窖。
李斌费力地打开地窖门,一股让人发呕的气味直冲了出来,他和媳妇认为这是憋闷日久的气味,做梦也想不到,这里还埋着一具尸体,而且死者就是他的亲表妹。
李斌打开了地窖的门,自然破坏了乔大师的封印,芊芊的鬼魂飘了出来。因为她灵力有限,想附上男人的躯体有些困难,她便附在了李斌媳妇的身上,致使李斌媳妇感冒生病。
马玉去儿子家时,芊芊看见了大姨心中暗喜,便偷偷附在了大姨身上,随着马玉回到了李家。
芊芊日日能看到仇人的身影,她的心里充满了仇恨,便想借助马玉的身体,把李长青弄死。
马玉身体的异常引起了李长青的注意,芊芊的第一次袭击,竟然让他用乔大师的黄符给破了,芊芊灵力有限,每一次出击都需要积攒些力气,李长青也因此侥幸脱困。
林如意看了马玉好一会,才小心地问。
“阿姨,李长青的事,你想怎么办?”
马玉用衣袖擦了擦眼睛,抿紧嘴唇。
“还能怎么办?杀人偿命欠债还钱,交给公安机关处理吧。”
芊芊轻飘飘地落在马玉身前。
“大姨,求您个事。”
“芊芊,有话就说吧。”
“大姨,我的孩子现在还不知下落,求您帮忙寻找,然后交给我妈妈,可好?”
马玉泪眼婆娑地点了头。
9
公安局接到报案迅速赶来,一进门就追问。
“谁报的案?嫌疑人在哪里?”
马玉满脸泪痕,哽咽着答应,用手指着委顿在地的李长青。
“警官,他是杀人凶手。”
此时的李长青不做任何辩解,任凭警察铐上他的双手。
李长青在公安局交待了所有的罪行,他埋葬了芊芊后,便把男婴卖给了一个人贩子。
警察按照李长青的交待,从李家老宅的地窖中挖出芊芊的尸骨,芊芊的妈妈当时就昏了过去,醒来后,她变得懵懵懂懂,只是痴痴地傻笑不已,任谁看了都唏嘘不止。
警察顺藤摸瓜找到了芊芊的孩子,还因此擒获了贩卖婴儿的团伙,也算是为百姓造福,替社会拔掉了毒瘤。
李长青受到惩罚那是他罪有应得,芊芊的孩子就可怜了。
芊芊的妈妈精神失常,自己都无法生活,更不可能照顾芊芊的孩子了。
马玉见妹妹如此凄惨可怜,便把妹妹留在自己身边,这样的结果有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,她也想好好地照顾妹妹,以求良心上的解脱。
马玉原本也想领养芊芊的孩子,可是看到他那张酷似李长青的脸,她就会想起李长青的罪孽,心理压力非常之大。
李斌也算是孩子的亲人,可他更是无法面对这个身份特殊的孩子,说这个孩子活着就是李家和马家的一种耻辱,让好好的一家人成了外人谈论乱伦的笑柄。
小小的婴孩本无罪,却让世人难为情,有人建议把孩子送去孤儿院,林如意噘起小嘴,一脸的不高兴。
“爸爸,我不想让小婴儿去孤儿院,他才那么一点大,好可怜,咱们收养他,如何?”
林宇挠挠脑袋,摊开双手,面显无奈之色。
“如意,爸爸养你一个都觉得捉襟见肘,再养一个,恐怕不行。”
芊芊静静地立在林如意身侧,眼睛望着小婴儿,满满的都是怜爱焦急之情。
这时,楼下的刘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了上来。
“林宇啊,这个男婴就交给我吧,我收养他,你帮我去公安局跑跑手续,这样总可以吧?”
“刘奶奶,您老都快八十了,合适吗?”
“咋的?怕我先死了不成?我呀,再活个几十年没问题,你就放心吧。”
刘老太太一边说,一边瞄着林如意的身侧,仿佛这些话是特意说给谁听的一样。
林如意一听可高兴了,她兴奋地拍着一双小手。
“祖奶奶,你想收养小婴儿?这可太好了,以后我就能时时见到他了,是不是?”
“女娃娃,你说对了,以后就让他跟你做个伴,给小婴儿起个名字吧。”
林如意瞪大一双杏核眼。
“祖奶奶,他姓啥?”
刘老太太如同自言自语一般。
“我一辈子就一个女儿,她出嫁后姓魏,我就拿这个婴儿当外孙养着吧,他就随我女儿家的姓。”
林如意摇晃着小脑袋,脱口而出。
“姓魏,那就叫他魏兵吧,好不好?”
林宇愣了,刘老太太点头,芊芊满意地隐身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