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灵使者:幽灵缠身

1

“红车皮”铁路道口在樱桃镇人尽皆知,从建镇起它就将樱桃镇一分为二,是铁南和铁北自然清晰的边界线。

“红车皮”的出名不是因为它年代久远,而是它附近频发怪事诡秘莫测,传说此地午夜时常有幽灵出没。

接近晚上十一点,孟晓勇收拾停当,骑上自行车往“红车皮”方向而去,大概十五分钟后,目的地已到。他从后车座取下一捆黄纸,从身上的挎包里取出来一块大红布,用图钉把红布的四角按照东南西北方向固定在地上,四根白色蜡烛被固定在红布的四角。

这是1987年9月7日,因为闰六月,这一天正是农历七月十五,也就是人们非常忌惮的鬼节。

孟晓勇伸手去掏怀中的火柴,手下意识地在兜里停了好一会,心里暗自盘算,这一出手便无回头之日,即便有所得,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;如果就此放弃,就会错过晋级提升的时机,可能会永远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,到底该何去何从?

近段时间的情形不停地在孟晓勇脑海里盘桓。

8月23日,星期日,休息的孟晓勇陪媳妇庄亚茹去商店闲逛,本想给怀了孕的媳妇买点东西,左看右看也没相中什么。

商店里的顾客并不多,孟晓勇感觉有个人一直跟着自己,难道是小偷在踩点?怕媳妇受到惊吓,他让庄亚茹自己先回家,然后他立在原地等待那个盯梢的不速之客。

“盯了这么久,不累吗?你到底想干嘛?”

“年轻人,火气别太大,我看你印堂不亮官星不旺,想帮你看看。”

“这些迷信的东西我不想沾边,不要以为我好骗,我可没闲钱请你们这些人来装神弄鬼。”

“最近你单位有职位空缺,本该是你的位置,可是却突生变故,我只想帮你而已。”

“帮我?你咋知道我们单位有人事变动?”

“这点小事怎能瞒过我?我还知道你十年前差一点被火车撞上,你父母拼命地请巫医给你消灾解难,还敢说你不迷信?放心,我只是想帮你,当然了,酬金也是必须的。”

孟晓勇十年前推着自行车从小路过火车道,铁轨上明明是一览无余,转眼间火车就从身边擦身而过,呼啸的风声吹得他脸颊冰凉,若不是命大,恐怕早已化为一抔黄土。

既然此人能算出自己的经历,可能真的是一位高人。

孟晓勇回想自己上班多年一直委曲求全,好不容易熬到有位置,资格条件也够,偏偏半路杀出来一个富家公子,靠着钱能通神,打通了一个个环节。眼看到手的机会又要泡汤,与其如蝼蚁般卑微地活着,还不如把握机会奋力一搏。

孟晓勇不再抵触,得知面前人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张明一法师,他二话没说就点头同意了。

按照张明一法师的交待,孟晓勇硬着头皮于鬼节的午夜来到这人人畏惧的“红车皮”,而此时心里却犹豫起来。真是没有骨气,他在心里痛骂自己几句,便下了最后的决心。

孟晓勇从南面的一角起按顺时针方向点燃四根白蜡烛,用碳水笔在四根蜡烛之间的红布上画了一个圆圈,自己决然地站到圈子里,然后把一捆象征着钱款的黄纸点燃,面北背南站直身子,双手虔诚地捧着开始燃烧的黄纸。

说来真是诡异,孟晓勇丝毫感觉不到黄纸燃烧时的灼热,就连纸灰也在纷纷落地的瞬间消逝无踪。他惊诧地呆立着,直到黄纸一点点燃尽,他还没缓过神来。

一阵阴冷的风迎面而来,孟晓勇猛然打了个寒噤。他茫然地四下观看,双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,视野中只有远远的灯火似蜡烛的微光。

“胆子这么小?还像个男人吗?有事快说。”

一个阴沉沉冷飕飕的声音传来,这声音嘶哑中带着阴郁,像被卡着脖子在说话,又像没张开嘴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。孟晓勇的心剧烈地扑通着,尽管无数次给自己壮胆,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,他还是彻底崩溃。

孟晓勇一个趔趄站立不稳,右脚便跨出了圆圈,破坏了请幽灵的规矩。他心里不只是害怕,还后悔不迭,早知道如此恐怖阴森,就不应该来,既然已经违规,还不如赶紧叫停。

他想把左脚也挪出来,可是左脚如生了根一般不动分毫。此时的他惊吓过度,便使劲往外拔不听使唤的左腿。

此时的左脚成了孟晓勇旋转的轴心,他的右脚不停围着左脚转圈,拔腿的力量越大,右脚移动的速度就越快,只一会儿功夫,孟晓勇就累得满头大汗,不管怎样努力,这如陀螺般的旋转就是停不下来。

“咯咯咯,哈哈哈,真好玩,还想摆脱我,哪有那么容易,请神容易送神难,这个都不懂?”

孟晓勇气喘吁吁,一边旋转着一边央求。

“对不起,你放过我吧,我不敢劳驾您了,以后年年来祭奠您,这总行了吧?”

“不行,你必须完成所有的程序,我也必须履行承诺,快点。”

孟晓勇艰难地点头,旋转随即停了下来。

他把右脚挪进圈子里,此时的孟晓勇就快抖成了一团。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两个信封,一个在南面的蜡烛上点燃,另一个在北面的蜡烛上点燃,待两个信封燃尽,他再无力支撑,只得颤巍巍地盘坐在圈子里不敢妄动。

2

樱桃镇信用社地处铁南中心位置,三十名员工却都住在铁北的家属房里,“红车皮”是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。

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时,大多数人都是骑自行车上班,只有少数条件好的有摩托车。

当浩浩荡荡的自行车队伍走后,信用社主任王志华推出摩托车准备上班,刚出大门口,单位的曹安正靠着摩托等在那里,一看他眼神中的期待,王志华心中就有了谱。

“王主任,我的事可有眉目?”

“当然,你家老爷子都出了面,哪有办不成的事。”

“什么时候来考核?我还得做点什么?”

“估计十月份就能定下来,你这段时间一定得好好表现,千万别惹人写举报信。”

两人边说边骑上了摩托车,一阵“突突突”声后,两台摩托一前一后飞驰而去。

走到“红车皮”铁路道口时,王志华猛踩油门冲了过去,往后瞟了瞟,曹安没有跟上来,他一脚踩地斜跨在摩托上等后面的曹安。

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曹安跟上来,王志华只得原路返回去寻找,过了道口也没见曹安的影子。

这时,远远的有一台摩托车往这里开来,一转眼间,摩托车到了王志华眼前。曹安一个急刹车停住了,没和王志华打招呼,直接掉转头又往来时方向开去。

“曹安,你干嘛去?该上班了。”

不见曹安回应,五分钟后,曹安又一次把摩托停在王志华面前,瞬间又掉头往回开,如此往复了三次后,王志华开始发懵,难道他是中了邪?

等曹安又一次来到王志华眼前时,他飞步上前伸手拽住了曹安的胳膊,曹安的力气出奇的大,只一晃,王志华险些被扔出去。无奈之下,他只好骑着摩托车尾随而去。

这一次王志华看清楚了,曹安返回时就停在家属房的大墙外,他一直在大墙外和“红车皮”这两点间无数次的循环往返。

王志华找来了家属房附近住着的几个男人,备下一条长长的绳子,四人分两面站立,绳子穿道而过,单等曹安摩托车过去后,就把绳子扯起来,想用绊马索的方式拦截曹安。

曹安从大墙外又一次骑摩托过来,他丝毫也没注意到绳子的存在,当绳子拦在他身上时,四个男人被他拖拽得奔跑起来,最后只得无奈地松了手。

“真是邪了,没法子,只能等摩托没油自动停下吧。”

王志华抬腕看看时间,早已经过了上班的点,他径直骑着摩托去派出所求援。

派出所接到这样的报案还是头一回,刚好今天没什么大事,四名警察骑着两台三轮摩托赶到了现场,看曹安毫无表情地循环了两次之后,他们也觉得有点邪门,该怎么拦下他成了难题。

到了午休时间,住在家属房的职工们三三两两地骑着自行车回家吃饭,路上的行人一下子多了起来,派出所的警察只好沿途警告行人注意安全。

孟晓勇骑自行车回家时,看到了在路上循环不休的曹安,他知道幽灵的力量启动了,整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富家公子竟然是一副狼狈样,真让人痛快。

第二天一大早,信用社的员工们议论纷纷。

“你昨天看见曹安了吧?硬生生在那段路上不停地跑,就是中邪了,你说怎么会这样?”

“听说昨晚一直到半夜摩托才停下来,他下车后放声大哭,腿都站不住了,估计是吓破了胆。”

“唉,人在做天在看,哪有好事都可着他一家的。”

“可不是吗?听说缺额的副主任他还一直惦记着呢?现在都这样了,估计也该死心了。”

“我看不见得,他这不是病,是中邪,也许几天后就好了,咱们可别招惹他,以后被穿小鞋可不好受。”

“行了,行了,大家都别乱猜,中邪之说纯属迷信,这可不能瞎议论,现在是八十年代,那些陈腐思想要根除。”

办公室主任一说话,人们议论之声戛然而止,都知道这位冷冰冰的美人在主任那里说话很有分量,谁都不想无端地招惹是非。

3

三天后,曹安上班了,看见所有同事都痴痴傻笑,全然没了以前的骄傲和张狂。

工作一整天后,大家发现了曹安的变化,他思维像似板结僵化了一样,拨一拨动一动,不告诉仔细,便不知道怎么工作,业务比刚入职的员工还生疏。

曹安的情形一点点传进了上级领导的耳朵中,眼看提职的时间就要到了,县社主管人事的副主任匆匆来樱桃镇实地察看,见了曹安的面只十分钟,这位副主任的脸都青了。

“王志华,你们单位再缺人,也不能提拔一名智障人士做副主任啊?简直是荒唐至极。”

“领导,您别发火,曹安本不是这样的,前段时间突然中了邪,纯属是突发事件,过几日就会恢复的。”

“你给我住嘴,什么年代了,还提中邪的事,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?赶紧给我换人,否则的话,你马上写辞呈。”

曹安想当副主任的梦就这样破灭了。

十月九日,县社的领导来樱桃镇信用社宣布任职决定,孟晓勇被任命为副主任,很多职工都说这才是众望所归。

孟晓勇人逢喜事精神爽,他精神抖擞干劲倍增,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让上级领导刮目相看,工作热火朝天蒸蒸日上。

与其相反,曹安一天天委顿下去,精神越来越差,大白天的像做梦一样胡言乱语,眼看不能正常工作,只好病休在家。

这样的曹安成了父母妻儿心中的窝囊废,他在孤独苦闷失意的痛苦中不能自拔,最终崩溃,于1987年12月22日中午,在“红车皮”道口撞向飞驰而过的火车,当场殒命。

曹安的死一度刺激了孟晓勇,总觉得这是自己造成的恶果。他又一次带上一捆黄纸偷偷去了“红车皮”附近,想给枉死的曹安烧些纸钱。

黄纸还没烧透,一阵阴风便把黄纸吹得纷纷扬扬四处飘飞,孟晓勇终生难忘的阴郁之声再一次响起来。

“哈哈哈,咯咯咯,装什么好人?若不是你的自私自利,曹安怎么会死于非命,对我的承诺也到了你兑现的时候了,哈哈哈,哈哈哈。”

阴风掠过,一切归于平静,孟晓勇的内心再也无法泰然。

1988年1月,信用社的各项工作进入忙碌时期,各种工作计划,放贷款指标,上年度收尾情况,一应工作都需要主管业务的孟晓勇作出批示,可是他整日痴痴地枯坐在椅子上,任谁请示都默不作声。

“笃笃笃”的敲门声响起,一声声加重,孟晓勇置若罔闻。

门“咣当”一声被推开,信用社主任王志华怒气冲冲地闯进来。

“孟晓勇,刚提职两个多月你就现了原形?耍什么大牌?我这个主任还管不了你了?吩咐你的工作为啥还没干?”

孟晓勇终于转了个身,一双阴郁的眸子就那样定定地望着王志华,说话的语气中透出一股阴冷的气息。

“敢吩咐我做事?你不要命了吗?”

本想大发雷霆的王志华一下子愣住了,这哪里是正常的孟晓勇啊,竟然和曹安中邪时的表情很像。孟晓勇一步步向王志华靠近,王志华下意识地往后退,然后冲出门去飞快地跑回自己的办公室,顺手锁紧了房门。

“王主任,你不是要教训我吗?快开门!”

孟晓勇紧随王志华身后,声音恶狠狠的,“砰砰砰”使劲敲门。见王志华不肯开门,孟晓勇才悻悻地回了自己办公室。

王志华怕隔壁的孟晓勇随时冲进来,又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,赶紧用电话向派出所求救。虽说派出所所长是熟人,可是这样的报案还是让他心生不满。

“我说王主任啊,你们单位到底是怎么了?净出些新鲜事,都像你们这样,我们的警力怎么能够用。”

“杨所长啊,就别说这些风凉话了,赶紧过来,救命要紧啊。”

杨所长听王主任说话都变了调,只好答应出警。

三名警察正气凛然地来到了信用社,看见孟晓勇诡异的表情时,也都愣了愣。一名警察上前去拽孟晓勇的胳膊,孟晓勇只轻轻地一抬,警察一下子被摔出去好远。

另外两名警察同时扑上去,结果都被瞬间甩出了房门,仿佛都没沾上孟晓勇的衣角,三名警察“哎呀哎呀”地哼哼起来。这力量如此悬殊,绝对不是正常现象。

孟晓勇邪魅地看了看躺倒在地的三名警察,突然间冲出屋子,奇快的身形似乎在飞,三名警察同时张大了嘴巴。

4

自从1986年龙阳县公安局破获了系列失踪案后,刘子颜就得到了公安局领导的关注,同年十月,公安局以管理刑侦卷宗为由,把刘子颜调到公安局刑侦大队工作。

到公安局已经一年有余,没有案子时,刘子颜真的就帮忙整理卷宗。魏兵对刘子颜的能力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,时常缠着刘子颜给普及一些通灵的常识。刘子颜也只好把祖奶奶传授的知识现学现卖。

“世间万事万物皆有阴阳虚实之分,且它们之间刚柔相济互补互生,孕育出多彩多姿的大千时间。阳世有人,阴间有鬼,人死后变成鬼,鬼轮回再为人,阴阳两界便在这循环往复的动态中维持平衡。

“人与鬼的转换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,期间因喜、怒、忧、思、悲、恐、惊夹杂而生诸多变故,遂有幽灵、怨灵、邪灵、恶灵随之而生。幽灵,被幽闭某处不得自由又不能入轮回的灵魂,如同阳世被判了刑的人。

“怨灵,因怨气拒绝轮回只想复仇的灵魂,如阳世隐身暗处寻找仇家伺机作案的人。邪灵,不想轮回行事怪异游戏人间的灵魂,如阳世性情不稳善恶不定的另类或变态。恶灵,本性暴戾邪恶不择手段以害人为乐事的灵魂,如阳世无恶不作罪大恶极的惯犯。

“历代通灵师或者懂得术法之人,他们都深知与灵魂和谐共处之法,并总结出一句警示之语,‘不惹幽灵、不造怨灵、躲避邪灵、别遇恶灵’。尽管都明晓这个道理,可是受利益驱动,很多懂得术法之人倒行逆施助纣为虐,想让大千世界清澈澄明,还需无数人为之努力。”

魏兵听了刘子颜的一通说辞,感觉到头发直直地就要竖起来,他变颜变色地问:“刘老师,你的意思,我们身边时常都有各种灵魂出现?难道我们和他们在同一个世界?”

“灵魂应该在阴间,我们人类在阳世,正常情况下互不干涉。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他们刚好和我们相反,本来应该没有交集。可阳世阴间都有不遵从法律规矩的人和鬼魂,以至于阴间有人去闹,阳世有鬼来缠。我们‘通灵师’一族就是协调这些关系的,目的是想让阴阳两界和平共处,万物和谐共存共生。”

魏兵脸上露出钦佩之色,庄严地给刘子颜竖起一根大拇指。

“啧啧,你的责任还真够艰巨的,佩服!”

两人正说话间,“铃铃铃”的电话声响起,魏兵顺手拿起听筒。

“我们樱桃镇出现诡异之人,怕是会出大事,县局还是来人看看吧,我们没有经验,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啊。”

撂下电话,魏兵把眼神投向刘子颜。

“刘老师,你又有活干了,这回不知道出现的是什么‘灵’,一定带着我同去,让我长长见识。”

魏兵说完便颠颠地跑去林宇办公室,汇报了樱桃镇的求助后,魏兵眼巴巴地望着林宇。

“队长,你想派谁去樱桃镇啊?”

“当然是我带着刘子颜去啊,还有别人更适合吗?”

“我想跟你们一起去。”

“我们也只是过去瞧瞧,并没发生什么大案,队里的事还很多呢,你就留在家里。”

“队长,如果不让我去,我就认为你假公济私,你是想支开我单独和刘老师一起办案,你的小心眼我可保不准哪天就说漏了嘴,我可不是吓唬你。”

林宇一双眼睛瞪了起来,一副要挥拳头的架势。

“别着,队长,我这段时间一直向刘老师请教来着,就想拜她为师,也好在办案时保护她的安全。别看她会抓鬼,可是碰到坏人还是得靠我们,是吧?”

林宇收回拳头,对着魏兵的屁股就踹了一脚。

“就你的鬼点子多,行了,准许你同去,我不在的时候,刘子颜的安全就由你负责。”

“得嘞,我不只是能当好保卫员,还能当好你俩的牵线员,让你们早日喜结连理,哈哈哈。”

5

林宇一行三人刚到樱桃镇,派出所杨所长满脸大汗地迎了出来,这大冬天的咋急成这样,一定是出了大事。

“可算把你们盼来了,这孟晓勇犯了命案,我刚从现场回来不久,正在审讯他呢。”

林宇三人随杨所长往审讯室走,杨所长边走边汇报了从昨天到今天的事情经过。

昨天,孟晓勇突然间行为异常,三名警察根本到不了孟晓勇的身边,联想到曹安从异常到自杀,再看看孟晓勇如今的状态,杨所长心里非常担忧,怕再出现一差二错的,故而向县局汇报并请求帮助。得知林宇要亲自过来,杨所长才放下了悬着的心。

谁知就在今天早上,孟晓勇在家发飙一般把怀有六个多月身孕的妻子摔倒在地,狂呼乱叫地往她身上用力踩压。可怜庄亚茹一声声哀嚎也无法阻止孟晓勇的暴行,凸出的腹部受不起如此的猛击,她下体流血不止,只一会儿功夫,就虚弱得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邻居听到庄亚茹呼救声过去查看时,孟晓勇席地而坐痴傻了一般,双手沾满了血迹,地上的庄亚茹已经闭上了眼睛。

派出所接到报案赶紧奔赴现场,那场景实在是让人痛心,满地的血污让人不忍直视。孟晓勇并没有像前一天那样反抗,被几名警察当场控制住。

“杨所长,庄亚茹的尸体现在在何处?林队长,我还是先过去看看,你们先审着孟晓勇。”

刘子颜主动提出,林宇点头同意,示意魏兵陪同前往。

这是樱桃镇郊区的一所殡仪馆,庄亚茹的尸体被停放在一张简单的黑色胶皮床上,一张刺眼的白单子盖住了尸体。

刘子颜走到尸体旁观察了好久,并伸出右腕在尸体旁晃了晃,庄亚茹的魂魄已经离体,并没有在尸身附近,她腹中婴儿也已经死亡,婴灵也没了下落。

“刘老师,你看出什么问题了?”

“现在还说不好,庄亚茹和婴儿都是新亡,照理说她们的魂魄应该在尸身附近,可是都没了踪影,很显然是有人收了她们的阴魂,看来这起案件不简单啊。”

林宇和杨所长坐在孟晓勇的对面,僵持了二十几分钟后,林宇先开了口:“孟晓勇,你为何要杀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?”

孟晓勇的眼神一点点有了变化,呆滞的脸上竟然有了点笑意。那是邪恶鬼魅的笑,让人看着就有点发毛,声音竟然是女子的语音,阴冷寒凉得骇人。

“为什么?她们都是我的仇人,她们都该死,早都该死了,咯咯咯,咯咯咯。”

杨所长一脸无奈地望向林宇。

“林队长,他只会说这句话,声音都变了调,会不会是疯了?还是找精神科医生看看吧。”

刘子颜和魏兵从殡仪馆回来便进了审讯室,走近孟晓勇身边时,刘子颜的右手腕部便有了感觉,还不等林宇和杨所长有所反应,刘子颜神速般从衣兜里取出三张黄符贴在了孟晓勇的后背。

孟晓勇挺直的脊背佝偻下去,瘫软得如同失去知觉。刘子颜伸手扶住了他,五分钟后,孟晓勇像大梦初醒般开了口:“我这是在哪里?快告诉我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刘子颜望向林宇,林宇示意让她继续。

“这里是派出所,你犯下了命案,你杀死了庄亚茹和她肚子里的男婴,到底是为什么?那可是一尸两命啊!”

孟晓勇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,虚弱的身子有些歪斜,猛然冲到刘子颜身边,一把揪住刘子颜的衣领,另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拳头。

“你胡说!再敢诅咒我的妻儿,信不信我揍你?”

魏兵刚好就站在刘子颜身后,他一个扫堂腿就把孟晓勇撂倒在地,挥起的拳头让刘子颜按了下去。

“孟晓勇,你冲我急没用,敢和幽灵做交易,就该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,你的妻儿因为你无辜丧命,也许还会牵连更多无辜之人,你还想隐瞒真相吗。”

孟晓勇无力地瘫坐在地上,双手捂脸痛哭失声。

“我不知道会这样,我不知道会这样啊!”

6

孟晓勇开口了,从遇见法师张明一到去“红车皮”见幽灵,到曹安抑郁自杀,再到懵懂中犯下命案,孟晓勇原原本本地诉说了一遍。

“孟晓勇,你去和幽灵见面,两个信封都写着什么,你求幽灵作甚,又许给了幽灵哪些条件?”

听见刘子颜冷厉地问话声,孟晓勇面色微变。

“我求幽灵做法让我当上副主任,还要惩罚一下趾高气扬的曹安。就这些,我没想到曹安会死,真的没想到。我许给幽灵的条件,就是可以附到我身上,满足其自由活动吃喝玩乐的愿望而已。我没想到他会利用我杀人,而且还杀了我的亲人。我真的没想到,真的!”

对于面前的情景,林宇和魏兵司空见惯,可是杨所长这一惊非同小可,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孟晓勇,然后又把疑惑的眼神望向刘子颜,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换着。

魏兵捅了捅杨所长,然后对着他的耳边小声说:“没看懂吧?这个案子就是幽灵作案,一会让你亲眼见见。但是有一条规定,不能随处无原则地乱讲。”

杨所长似乎明白过来,连忙不停地点头。

刘子颜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,把贴在孟晓勇后背的三张黄符小心地揭下来放到瓶子里,盖上瓶盖之前,刘子颜小心翼翼地对着瓶子吹了三口气,迅速盖上了瓶盖。

“杨所长,找一间有窗帘的屋子,这瓶眼药水你们分别滴一些,然后咱们一起看看。”

一行人来到会议室,厚厚的窗帘被拉上,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。刘子颜抬起右手腕,一边抚摸嘴里一边叨念着。

“自古幽灵皆有因果,借用阳世之躯绝非偶然,有什么难解之事当面说来,不可无故伤人徒增孽债,更不能一错再错无法回头,出来吧,我等着你的说辞。”

屋子里忽然有亮光闪过,如同雨天的闪电般来去飞速,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钻入人们的耳中,就在四人座位的前面,突然出现了一名衣衫湿哒哒滴着水,头发披散遮着脸的女鬼,一股阴寒之气充满整个屋子。

“看你年纪尚轻,通灵的功夫了得,一定是名门之后吧?”

刘子颜微微一笑,右手腕处五色光线射出,围绕着女鬼翻转腾挪一番后,女鬼的形象一下子变了样。

身着红缎绣花长衫,云鬓高挽眉眼如画,一个年轻漂亮的美人出现在大家面前。

“念在你被幽闭时间已久,还你本来相貌与大家相见。要如实说出你害人之心,不可有一丝隐瞒,否则的话,我不会再有一点顾念之情。”

女鬼听后一丝冷笑,双手露出长长的尖指甲,一缕阴风后,她一下子扑倒在刘子颜身前,一双手死死掐住刘子颜的脖子。

“我就是要杀掉他们所有人,若是你多管闲事,我才不会对你手软。”

林宇和魏兵几乎同时出手,两个大男人每人拽住女鬼的一只胳膊,无论如何用力,女鬼纹丝不动。杨所长举起一个烟灰缸就往女鬼的头上砸去。

“咣当”一声响,烟灰缸如同砸到石头上,玻璃碎片顿时纷纷落下,女鬼“嘿嘿”冷笑没受一点影响,双手不停地用力,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。

“大家不用担心,一个百年幽灵而已,不足为惧。”

被勒住脖子还能气定神闲地说话,大家一下子放下心来。

也不知刘子颜念动了什么咒语,女鬼的双手惊惧的一下子松开,紧接着浑身抖成筛糠状,嘴里“呜呜呀呀”发出难听的呻吟之声。

刘子颜不再理会女鬼,右手一挥间,一个新亡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出现在四人面前。女子对着刘子颜微微施礼,“小女子庄亚茹携孩儿谢过师傅搭救。”

“不用谢,她想用亲子阴魂助她增长法力,我是不会任她为非作歹伤害无辜的,这是我的职责。”

女鬼一见庄亚茹母子,张牙舞爪地就想去抓她们娘俩,刘子颜一张黄符贴了上去,女鬼立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
“我很怜惜你的不幸遭遇,对你礼遇有加,不成想你任性妄为,不通情理不守阴司律法,还想加害孕妇拘亲子阴魂为己所用,实在胆大包天。你可以自甘堕落,可你那没有出世的儿子却受你所累,小小的婴孩因你而不得超生,你这个母亲真的狠得下心?”

也许是刘子颜的话触到了女鬼的伤心之处,她一声凄厉的哀嚎之后,便呜呜地痛哭起来,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妇人。

7

二百多年前,孟家老爷娶了一房小妾叫张锦玉。她聪慧貌美深得孟老爷的宠爱,进入孟府一年后张锦玉怀有身孕,孟夫人从郎中处探得张锦玉怀的是男孩,怕自己的独子被人抢了风头失了财产,于是她便心生一计。

“老爷,我表哥捎话来,让你过府一叙,说是有要事和你商量。”

孟老爷丝毫不敢怠慢,这位表舅哥是一位很有名气的阴阳师,叫乔镇雄,平素里很少与人交往,如今请自己过府,一定是有大事。

“贸然请你过府,是因为你孟家将大祸临头,张氏腹中胎儿是魔魂入体,只为败落你孟家而来,如不趁早除去,恐日后生变。”

孟老爷一听此言便傻了眼,乔镇雄的话十里八村都奉若圣旨一般,他说张氏腹中是妖孽就一定没错。

“我这里有两张符咒,一张贴在张氏后心,一张贴在她小腹之上,两个时辰后,魔胎自然滑落,只是张氏再无生育之能,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为了整个孟家她也只好做出牺牲了。”

孟老爷虽说心痛如绞,可是他还是听信了乔镇雄之言,两张符咒贴上张锦玉身体时,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,浑身没一丝力气反抗,眼看着凸起的腹部一点点萎缩下去,六个多月的男婴就在母亲的注视下化为一滩黑血,从张锦玉的身体里一点点滑落。

看着张锦玉惨白的脸,孟老爷柔声地宽慰着:“锦玉,虽说你的孩儿没了,可是孟家还在,孟家的子孙也都是你的子孙,少不了你的安身之地。”

两个时辰后,孟老爷把符咒从张锦玉身上撕下来,此时的张锦玉浑身湿透身体微颤,瞪着血红的一双眼睛,状若疯癫般凄厉地尖叫:“孟老爷,你真是个蠢货,都是那个恶妇出的主意,你竟然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。你们都是刽子手,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,我要你们孟家所有人都为我孩儿陪葬。”

张锦玉疯狂地从屋子奔出,一直跑向后院的水井旁,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跳,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终结。

自从张锦玉跳井而亡后,孟家就没有了消停日子,每到午夜时分,总听见女子和婴儿的啼哭声,更有人看见一红衣女子牵着一个小婴儿的手,飘飘荡荡在孟府后院半空中游走,吓得孟家人晚上不敢出屋,孟夫人更是如同惊弓之鸟。

张锦玉的鬼魂把孟家闹得鸡犬不宁,孟夫人又出面去求表哥乔镇雄,这位法力高深的阴阳师使出了看家的本领,用法术封印了井中的冤魂,并把小小婴儿的魂魄拘在一个瓷瓶中,顺手埋在了水井旁。

自从乔镇雄做法后,孟家再无女鬼现身,孟夫人终于得偿所愿,她的独子成了孟家唯一的继承人。

8

张锦玉在孟家无端丧命,张家父母悲痛欲绝,张锦玉是张家唯一的女孩,张父视女儿如掌上明珠一般,若不是家道中落,怎么也舍不得女儿去孟家做妾。

听闻张锦玉死在孟府,张父及其三个儿子迅速赶去。孟家说张锦玉不小心摔倒小产,这才导致母子同时丧命,虽说心有疑虑,可找不到确切的证据,张家父子四人悲痛而归。

张锦玉的母亲本就身子虚弱,经此丧女之痛病情加重,不几日就随了女儿前去,张家人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。

一年后,张锦玉的哥哥偶遇被孟家赶出来的家丁,该人提起张锦玉之事,张家才知道张锦玉被迫害致死,还被阴阳师乔镇雄施法镇压一事。张父一怒之下去孟家讨说法,却被暴打一顿后丢出大门。

张父对着三个儿子老泪纵横,发誓要寻访法师苦学本领,一定要从阴阳师乔家手里救出女儿。张家的三个儿子都赞同父亲的做法,并跟随父亲四处拜师学艺,最后都成了通阴阳懂符咒的法师。

张家父子四人学成归家已经是十年后,他们多次去孟家水井旁施法,打算救出被镇压的张锦玉,只可惜不能破了乔镇雄的封印,只好继续勤修苦练。

张家父子直到去世也没能救出张锦玉,便把这件事口口相传至一代又一代,张家后代子孙都以法师为业,更把救出这位老祖宗当成了最高修习目标。

很多年以后,孟家的院落破败凋零,渐渐的被夷为平地,后院的水井早已干枯,并被残垣断壁填埋,一度兴盛的孟家一点点淡出了人们的记忆。

一直到樱桃镇开始修建铁路,路基刚好从孟家宅院旧址穿过,封印着张锦玉阴魂的枯井就在路基下面。动工时,由于机械的力量,封印被冲破了好几重,束缚张锦玉魂魄的力道小了很多,可是她也只能在枯井附近徘徊,成了只能在方寸之地枯守的幽灵。

虽说铁路施工没有完全释放出张锦玉的灵魂,封印婴儿灵魂的小瓷瓶却被震得粉碎,小小的婴灵得以自由出入,每日都陪在母亲身边。

为了建通往南北的铁路道口,施工队将三节闲置的红色车厢放置在工地,供路远的工人们晚上住宿,每到午夜总能听见女子和婴儿的啼哭声,工人们惊吓得不敢再靠近。道口修好后人员撤离,空车厢就被闲置在道口附近。

人们从此道口经过时,第一眼就能望见那三节红色的车厢,便形象地管此处叫“红车皮”。直到1980年夏季的一天,三节红色车厢一夜间不翼而飞,“红车皮”因此更为有名,成了人们心中谈之色变的诡秘之地。

孟老爷的子子孙孙经过二百年的变迁,从兴盛到衰败,后来只剩下孟晓勇父亲这一脉。孟晓勇兄弟两人,哥哥很早退学一直在农村生活,结婚多年只生了两个女儿,孟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就落在了孟晓勇身上。

孟晓勇学习很好,是整个孟家村第一个高中生。当地高中就坐落在樱桃镇,为了节省住宿费,他一直骑自行车走读,每天上学必须从一条小路过铁路再到公路上,进入樱桃镇时又必须经过“红车皮”铁路道口。

孟晓勇从“红车皮”经过时,张锦玉就感知到了他是孟家的血脉,尤其是他的长相中竟然有当年孟夫人的影子,张锦玉咬着牙恶狠狠地发誓:“早晚我要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,我会让你不得好死。”

张锦玉的话让小小的婴灵记在了心上,并决心替母亲去实施复仇。

9

1977年10月,孟晓勇骑自行车去学校上课,眼看到了通过铁路的小道,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有一列小火车从这里经过。

孟晓勇仔细张望,笔直的火车道上看不见一点影子,也许是火车误了点。孟晓勇如此想着便推着自行车往上走,当他刚把自行车推下铁轨时,呼啸的火车便从身边飞驰而过,响亮的鸣笛声经久不息,他如做梦般愣怔了许久。

孟晓勇把经历险境的事告诉了父母,孟家赶紧找高人掐算是何原因,被告知有小鬼作祟,孟家请了好几个巫医神汉为孟晓勇驱邪避难,还给他身上佩戴了永不离身的护身符。

小婴灵一次失手后想再次给孟晓勇施法,这才发现孟晓勇身上有了护身灵符,小婴灵的法力无法攻破,他嘟起小嘴向母亲诉说着心中的不悦。

“娘亲,都怪我法力太弱,没能把仇人一击即中,倒是让他有了防备,我好郁闷哦。”

“孩儿,不妨事,娘亲不想他死得太早,让他饱尝痛苦生不如死更好,你只需找来咱们张家的后人即可。”

小婴灵虽说法力低微,可是寻人的本事还是有的。

张明一是张家法师中能力最出众的一位,他天性好学悟性极高,长辈们对他寄予了厚望,深得张家法师一脉的真传。从十八岁开始就有了些名气,到了1977年,二十八岁的张明一在百里之内几乎家喻户晓。

小婴灵很快就找到了张明一,并把他带到了“红车皮”。张明一给老祖宗叩头请罪,张家救人的祖训他还牢牢地记在心里。

“明一,救我之事不急,二百年我都熬过去了。你要时刻注意孟晓勇,等到时机成熟,我要让他遭受百般苦痛。只有借助他的身体和魂魄,我才有脱离束缚的可能,毕竟这个封印是乔大师所设,一般的法力是冲不破的,我们张家未必能解得开。”

“老祖宗,孟晓勇肉体凡胎为何有此功效?如果能帮到您,我直接抓住他岂不是更好?”

“乔大师是孟家的表亲,他的封印对孟家血脉留了余地,否则的话,我的孩儿怎能出入自由。直接抓住他万万不可,如果他心存悖逆,功效就会丧失,只有他心甘情愿并立下誓言凭证,我才能凭借他脱离掌控。

“我幽闭在此二百年,灵力消耗得太多,需要阴魂助我练功。若能让这些丧命之人的债都归到孟晓勇身上,这才是一举两得的安排,应该好好谋划一下才是。”

张明一按照张锦玉之言暗地注视着孟晓勇的一举一动,他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中专,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樱桃镇信用社工作,一直到结婚,这所有的一切张明一都一清二楚,并随时向张锦玉汇报,这一筹划就是十年时间。

1987年8月,得知孟晓勇的妻子庄亚茹怀了孕,一经掐算怀的还是男孩,张锦玉的心一阵阵抽紧,当年的自己就是因为这样才被迫害致死,她巴不得把这样的痛苦立刻施加到孟家人身上。

“明一,可以启动复仇一事了,一定要找个让孟晓勇容易接受的理由。”

1987年8月23日,孟晓勇和庄亚茹逛百货商店时,张明一接触了孟晓勇,并告诉他“红车皮”之地有百年幽灵被禁锢,其灵力十足可以帮人达成各种心愿,唯一交换条件就是求助者需允许幽灵偶尔附身,以解其经年累月的枯燥乏味,并说幽灵附身只是偶尔为之,对人并无大碍,也没有什么伤害。

张明一法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,成功的让孟晓勇掉进了设下的圈套,也让张锦玉能自由地出入孟晓勇的身体。

10

幽灵设计陷害世人,恩怨起于百年之前,后世之人贪心依旧,痛失至亲因果循环。

孟晓勇杀妻一案水落石出,是非黑白却难下断言,今天的行凶者也是受害者,旧日的受害者又成了今天的作恶者。思考再三后,公安机关对外公布案情时,只说孟晓勇突发精神疾病丧失理智而杀人,没人知道这案件的背后隐藏着诸多往事和百年前的恩怨情仇。

通灵师就是要调解恩怨化解嫌隙,刘子颜一直秉承着这样的原则做事,接触的案子越多,刘子颜心里的感触就越深。

为了避免世人的恐慌,刘子颜背着众人在午夜时又把张锦玉的灵魂偷偷送回了“红车皮”。虽说刘子颜破除了当年乔大师的封印,可是阴司勒令张锦玉原地幽闭,又给她加上了新的束缚,这也是对张锦玉无视律法的惩戒。

“张锦玉,你当年实属含冤而死,孟夫人和乔大师虽已再世为人,也将受到严厉的处罚。可是你扰乱阳世残害生灵,致使曹安和庄亚茹母子丧命,阴司律法一样不能容你,现判你幽闭此地一百年,每到午夜时分便承受剜心之痛,你是服也不服?”

张锦玉心虚地回答:“作恶之时早已想过会有今天,我敢以身试法,实属悲愤难解心有不甘。”

“你的孩儿腹中夭亡实乃憾事,我已恳请阴司长官开恩,允许他和庄亚茹之子同入轮回,到一殷实之家做孪生兄弟,可一世安乐不受贫寒之苦。”

张锦玉的声音里有了惊喜之情。

“真的?”

“念在你的所作所为有前因促成,我帮你做了私下斡旋,曹安和庄亚茹即日便可投胎转世,都替他们寻到了好一点的家境,他们也不再嫉恨于你。”

刘子颜说完便转身返回,身后飘来张锦玉淑女般柔柔的声音:“我终于可以安心了,此地不会再发怪事,请你放心。谢谢你,小师傅,谢谢!”

刘子颜心中一动,想到“红车皮”以后可平安无事,她的嘴角微微上勾,脚下的步子更加坚定有力。